#挑战30天在头条写日记#

梁东方

盛夏结束，初秋到来，在不知不觉中一年一度的强烈过敏症状就已经发展到了流涕和眼痒不止的状态。

忍无可忍之余，赫然想起来还可以吃抗过敏药。一片绿雷他定，困倦感迅速到来。当时就只是困，流涕和眼痒并没有什么改善。一直到第二天才逐渐变得不怎么打喷嚏、不流涕、不眼痒的好状态。不眼痒的状态是多么美好，正常的健康的身体运转是多么珍贵，没有眼痒过的人是无法体会的。

怎么也不能相信，其实平常不过敏的时候，还有自己过敏的时候其他不过敏的人，都侧身于这样“珍贵”的正常状态。

现在，一片小小的抗组织胺药现实直接节约了大量餐巾纸，然后是把自己从需要不断阻挡流涕和浑身配合起来打喷嚏、揉眼睛的繁琐程序中解脱了出来。一时间就不知道是不是没有症状就不需要再吃药了，还是必须坚持吃几天，一直维持自己体内抗组织胺的药物浓度？这需要到手机上查一查了。

可悲的是，已经忘记了往年的经验，这其实只是第一次吃抗组织胺药物的好效果，连续吃几天以后就会大打折扣，变得几乎无效了。

人体的抗药性是属于动物本能的范畴的。唯一的希望是换一种药，寄希望于第三代抗组织胺药地氯雷他定、左旋西替利嗪、非索非那丁……

症状严重的时候，流涕和鼻塞同时出现，是一种流淌的拥堵，是一种如果没有张嘴呼吸就一定会窒息的后怕。这时候头重脚轻，感冒发烧似的症状已经非常明显，整个人都变得衰弱无力起来。不仅不能做任何事，即便以平躺或者侧卧的任何一种体位也都不能获得缓解。意识朦胧之间是无论如何都不能舒展的辗转反侧，是一个个怎么也过不去的梦中的坎儿。濒死的气息、生不如死的绝望已经袭来，小小的一个过敏性鼻炎就可以让人置身如此的深渊而不能自拔。

加量再吃一粒绿雷他定，当下没有什么感觉，慢慢地会有一定程度的收敛与抑制的意思，喷嚏和鼻涕不那么不可遏制了。

一直到将艾灸棒对准了眉心，至少在艾灸的那一会儿获得了一定缓解。然后又突然灵感，将清凉油抹到了鼻子上，果然过了一会儿以后鼻塞被芳香性的刺激味道给一点点地也是很明确地打开了。呼吸重新通畅，整个人都好了起来，安详的睡眠马上就已经驾临。

夜梦之中之所以还有一个个坎儿过不去，反复在意识里纠缠，我知道那一定是清凉油的作用减弱乃至消失了。可困倦已经让人很不愿意伸手去重新将清凉油再次抹到鼻子上……这种类似要起来解手和不愿意打破自己的睡眠的较量和挣扎一直持续到了早晨。醒来以后腰酸背痛，眵模糊已经干结，将上下眼皮紧紧地粘连到了一起。

眼睛痒，因为季节性过敏引起的鼻炎和眼睛痒，会在初秋冷暖空气交汇的时候让身体无所适从，流涕鼻塞之外最难受的是眼睛痒。眼睛痒靠揉是不管用的，但是又不得不揉，那种痒劲儿上来，肉体几乎是完全无法抵御的，眨眼挤眼之外必须要上手。

眼睛是不要手来参与自己的正常运转的，尽管人类面临解决不了的问题的时候必然会抓耳挠腮，可抓耳挠腮从来也没有什么用，这个常识马上就在手过分参与之下再次被验证。

上手的结果是雪上加霜，眼睛里像是有玻璃碴在摩擦，像是随时都可以割破皮肤和晶体。人们说眼里揉不得沙子，眼睛里有了玻璃碴会怎样？就是现在这样。双手去揉会让玻璃碴子越揉扎得越深、伤害的部位越多，可就是忍不住要去揉，不揉的话痒就可以直接使人崩溃。这种无着无落的崩溃是完全没有可抓摸之物的，没有扎进胸怀的刀也没有拴到绞刑架上的绳，而是坠入徒然嗥叫的深渊。

这让人无论如何也睁不开眼，不管是在路上骑车还是开车，都不得不停到路边，完全不顾形象地蹲下，甚至还需要靠在墙上，不断地揉眼，等待眼睛痒的哪怕些微缓解。

对付眼睛痒的特效药是色甘酸钠滴眼液，治标不治本也无所谓，只要能当下让眼睛不痒了就好。不幸的是，在野外骑车的时候随身携带的这瓶药药水是几年前的了，点到了眼睛里无效。眼睛痒到了连点到眼睛里去的这一点点过程都已经无法忍受了，偏偏是点进去以后迟迟不见效果，痒就更痒了……

人就在这样不期然之间突然陷入了困境，没有办法，只能继续骑车几十公里，不断地眨眼睛揉眼睛强力支撑着向回走了。这让人意识到，是不是户外的某种类似花粉过着果实之类的东西会加重过敏症状？如果在屋子里的话，过敏症状似乎就没有这么严重。

也就是说，在那郁郁葱葱，处于一年之中最为茂盛和蓊郁的植被，包括树木、庄稼和杂草在内的植被之中，一定隐含着某种我的身体强力拒斥的东西。可能是玉米穗子上飘飞的花粉，可能是蒿草上密集的籽粒果实，还可能是大面积的花生叶子，是在微风中摇曳的芝麻的小白花。如果是上述这一切的话，那就还好，换个环境就有可能躲避成功，不治而愈。如果是某种人为的污染，这种污染具有季节性的特征的话，那就复杂得多，单纯靠躲开当下的环境也就未必能有效。根据往年出外到与本地环境完全不一样的广州深圳之类的地方躲避的经验，往往是还没有下火车就已经症状大大缓解，住上几天就已经彻底恢复。看来又到了一年一度的“逃难”阶段。

看这个世界上的大多数人在这样的环境里，在这样终于有了秋凉的环境里都怡然自得，自洽自如，实在是羡慕之极。尽管他们每一个人几乎都不能意识到自己正厕身这个世界上生而为人最自然也是最高的幸福状态，也就是身体各项机能正常之中。鼻子不流涕、眼睛不痒的时候，人是觉察不出鼻子和眼睛的存在的，尽管无施不可不在使用它们各自发挥的功能。

几个小时以后回到家里，先去洗眼，双眼都已经肿成了灯泡，包括下眼睑在内的所有部位都肿了起来，出现了两个青色的大眼袋……

躺下以后流涕的症状缓解，但是眵模糊很快就把眼睛完全粘住了，头只要一侧，鼻子就会不通，一切症状都会随之加重。睡眠开始处于半睡半醒的浅睡状态，整个人都不好了。

点了不过期的、有效的眼药以后，有两点感受：其一，不仅疼痛可以让人难以忍受，痒也一样让人难以忍受，甚至更让人难以忍受。其二，眼睛不痒的人生是无比幸福的，眼睛可以在“无感”的状态里自如自由地观看和被实用，这在人类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