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六点,老梁一口把白粥吐进水槽,瓷盆里溅起细白的花。“苦,像吞了黄连。”他抹嘴,捂着右肋,背一拱一拱。女儿小朵脚步杂乱地跑来,递水杯。王微把窗拉开,凉风灌进来,油烟味散了些。餐桌上有昨晚剩下的葱油拌面,绿得发亮。老梁摆手:“别给我添了,越闻越苦。”
一周前的夜里,杂货店门口,老梁夹着一根烤肠,和邻居在路灯下聊到嘴里发苦。“喝点水就好。”邻居甩甩手上的钥匙,“熬夜多了,火气重。”老梁仰头灌了半瓶矿泉水,喉结滚了几下,苦味并没退。他把剩下的半根烤肠塞回纸袋,笑也挂不牢。
家里挂着去年的体检报告袋。纸张边缘已经卷起。王微把它从书架缝里抽出来,拍了两下灰,叮叮当当地翻。“你去年转氨酶正常,胆囊这栏写着‘泥沙样’三个字。”“那不就小毛病。”老梁把手机扣在桌面,亮屏熄屏来回闪,“我这两天就是嘴苦,肚子也不算疼,顶多胀。”
诊室的门啪地一响,周医生走进来,袖口卷到手腕,白大褂敞着。他打量老梁的舌苔,按了按右上腹,示意去做彩超和胃镜预约。“先抽血,肝胆胰和幽门螺杆菌呼气试验都加上。”王微握紧检验单,“就因为嘴苦?”周医生点头,“很多病,开头不吭声,味觉先变脸。”
饭桌上的动静和医院的冷气混在一起,像两条中途换轨的线。老梁白天店里收货,夜里常陪客,喝酒吃油,几乎不离碳酸饮料。嘴苦这事,他以为是口气。漱口水在卫生间架子上站成一排,薄荷味压住一阵,苦味更像躲到舌根。
“你记一下时间。”周医生拿出一张空白门诊病历,在上面划四条横线,“清晨醒来是否更苦,吃荤后是否加重,平躺是否反酸,牙龈是否红肿出血。”王微点笔,老梁挠挠后脑勺,“醒来苦,吃油腻更苦,躺下会返上来,刷牙时出血。”四条线像被一根绳拴住,拉向同一处。
小朵放学回家,背包啪地扔在椅子上,鼻翼皱成一团。“爸,你嘴味道怪,不像咖啡。”老梁咳了一声,“我没喝咖啡。”他用手背蹭了蹭嘴角,转身去阳台,掀开一盆薄荷,捏一片叶子放在舌尖,清凉片刻即散。
检验结果到了。血生化单子雪白,黑字密密,谷丙略升,总胆红素在上限边缘。彩超提示:胆囊结石伴壁增厚。幽门螺杆菌呼气试验阳性。王微叹气,小朵抿嘴。老梁抬眼看周医生:“就因为嘴苦,居然查出两样。”
“嘴苦常见四类病灶。”周医生把听诊器挂在椅背,“一类是胆囊与胆汁反流。油腻、夜宵、熬夜,胆囊收缩失调,胆汁往上返,苦味最典型。伴右上腹不适、吃荤就胀、晨起更重。”他比了个向上的弧线,“第二类是胃食管或咽喉反流。躺倒、撑饱、弯腰,酸水连苦水一起返,清嗓、异物感、夜间咳嗽常搭伴。第三类是口腔本地问题。牙周炎、龋洞、舌苔厚,细菌代谢产物发苦发臭,刷牙出血像警铃。第四类是肝胆代谢异常。胆汁淤积、肝细胞受损,体内胆盐代谢打结,口苦伴尿黄、皮肤痒、眼白发黄,要紧急。”
王微把这四条写在病历背面,字一竖一竖。老梁问:“我占了几条?”周医生拿笔点他单子,“你至少占了两条,胆囊和反流,都在场。牙周也不干净,第三条在敲门。肝功轻度异常,要盯着。”
门诊复查时,周医生把饮食单推过来,列着四格。老梁读出声:“一格控油,烹调油每日两小勺;一格作息,晚餐与入睡间隔三小时;一格口腔,早晚刷牙配合牙线;一格警报,右上腹绞痛、发热发寒、皮肤黄、尿茶色,立刻就医。”小朵举手:“我监督。”
王微在厨房煮粥,火小,小泡在锅边冒。她把碗端给老梁,“味道淡。”老梁点头,“不苦。”王微问:“嘴还苦吗?”老梁想了想,敲敲碗沿,“清晨好些,不像那天一口吐。”
楼下小广场,跳舞的音箱放起老歌。邻居拎着塑料袋来借榨汁机,眼睛一转,看见老梁在绕圈快走。“嘴还苦不苦?”邻居笑。“给我改了命。”老梁搭话,“医生说,嘴苦是门铃,胆囊、反流、牙周、肝胆,哪个在敲就去开门,别躲屋里灌水。”邻居抿嘴,“我也常苦,回头去查。”
家里挂了一张“口苦日历”。小朵画了四个小图标:一个胆囊形状的椭圆,一个反流的弯箭头,一颗牙齿,和一只眼白发黄的卡通眼睛。每一天,老梁在对应图标下打勾,晨起苦就记“晨”,吃荤苦就记“荤”,躺下苦就记“躺”,刷牙出血就记“血”。一周过去,勾勾少了半数。王微把勾连成线,像小山坡起伏,坡在变缓。
周末的家庭聚餐,餐桌换了样。凉拌苦瓜洗得脆,蒸南瓜糯糯,鱼肉剔刺,汤清见底。老梁夹了一筷子,放到碗边吹气。舅舅问:“你这阵子怎么瘦下去?”老梁捏了捏腰,“不是减肥,是胆囊在催我。”舅舅笑出声,“嘴苦这事还当回事?”王微干脆把单子拿出来,“这事,拖不得。”
周医生在复诊时做了个示范。他让老梁仰卧四十五度,把枕头垫高,摸着剑突,“晚餐清淡,睡前两小时不吃东西。出现夜咳、清嗓、晨起口苦,反流可能性高。伴右上腹压痛、发热,胆囊在抗议。刷牙出血、牙龈肿胀,牙周在求救。眼白黄、尿色深、皮肤痒,肝胆在拉警戒线。”他把四种情形写成四列,底下空出一行:“口苦超过两周,查清楚。”
店里一位老顾客抱怨口苦。老梁把保温杯递过去。“你先别喝甜的,去洗个牙,查牙周;把夜宵停掉,看一周变化;右上腹有事,做个彩超;早晚苦,去做胃食管评估;皮肤痒、尿茶色,肝胆快查。”顾客挠头,“你成半个医生了?”老梁摆手,“我被嘴苦教过一课。”
三个月复查,幽门螺杆菌转阴,肝功在参考范围,彩超提示胆囊结石仍在,壁厚较前稍缓。周医生合上病例,“嘴苦还会偶到,但你已经找到了闹钟。”老梁点点头,“听得到,就起来关。”
夜里十一点,小城的路灯像一串橘黄的珠子。老梁把手机闹钟设在十点半,闹铃名写上“小朵查岗”。客厅灯熄了,厨房里只剩保温杯的金属光。他拧紧杯盖,把“口苦日历”翻到新的一页,用笔在“晨”字下留了个空白格。
王微在卧室把窗帘拉严,小朵在书桌前收起水彩笔。门外风声短促,像吹口哨。老梁在黑暗里咳了一声,没苦味。他翻身,把枕头又垫高一指宽。
嘴苦不是一句话的事。水不能当药。胆囊会说话,胃会顶上来,牙龈会亮红灯,肝胆会拉警戒线。家里那张“日历”越写越薄,像把日子压得踏实。老梁把手贴在腹部,胸腔起落沉稳。窗外的风拂过树叶,沙沙作响,像有人敲门。他听见了,起身去开,看清是谁,再对症请进或请走。明天的清晨,他准备好了一碗温热的小米粥,味道清清,舌头不再皱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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